摘要：如果说中国现代性呈现为“短二十世纪”和“漫长革命”的激烈淬炼，那么，这其中的旅行书写就构成了乌托邦地缘政治想象谱系和历史体验的流动诗学，有待更充分的关注。本文是我对中国革命旅行书写的研究的一部分，聚焦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中国文化政治“天地玄黄”中被忽略的一环，即文化人的苏联旅行及游记。郭沫若的《苏联纪行》（1946）和茅盾的《苏联见闻录》（1948）无疑是这方面至为重要的两部作品。本文的讨论以郭著为中心，首先呈现郭沫若1945年出访苏联所表征的特殊历史时空构造，由此提出，他的旅行书写不期然间成就了一次对二战结束之际整个全球态势动力场的私人化速写，充满了地缘政治想象和人民民主的思考。郭沫若的乌托邦描写说明对苏联模式的接受制约了左翼文化人对社会主义的想象，但也隐含着中国主体性和苏联道路的拉锯。在这份看似简单、随意的旅行书写中，不仅有苏联、中国、美国、日本、英国的问题交织，而且个人情怀、战争进程、计划经济、政治民主、文化事业、国族历史等各方面环环相扣，又矛盾重重，最终形成了动态的不确定格局。“观光”涉及到对世界的再想象，对文化、政治和社会变革道路的再理解，对自我、国族和国际关系的批判性反思。就这一个案而言，旅行及其文学的文化政治开放性和历史限度表露无遗。